七月向暖

[容齐] 十年祭

第三视角，回忆向，被容齐虐吐血，激情短打！

（1）

陛下逝去的第十年，北临皇后因患心悸之症，早薨。

那一日，西启境内大雨飘摇，硕大雨滴砸进水洼，漾起阵阵涟漪。

奴亲手做了三块糕点小心置于匣中，举一把油纸伞将点心护在胸口。那是主子生前最爱做的点心。

（2）

幼时家贫，被母亲卖于皇宫作奴，换得家中一载饱餐。自此，吾便再无家人。

手起刀落，身有缺憾，一日为奴，终生为奴！

奴分等级，吾自最低级做起，洒扫、烧火、备膳，供人差遣、暗无天日。

奴记得第一次见陛下，刚过舞象之年。

盛暑时节，陛下立于河桥之上，双手背立，年纪轻轻已初显帝王之威。彼时，奴奉了什么命做的什么事已经不记得的，只记得因初见天子赫斯之威，手抖腿颤，竟是摔倒在地。平日里一点小错都会换来一顿谩骂毒打。此次竟扰了帝王雅兴，奴甚至已做好丢命的打算。

可陛下只微侧过身，轻声询问：“可摔痛了？”

那是奴此生听过最温柔的声音，可那声音低沉，似气有不足，听闻陛下自幼体弱，想是真的。而此时陛下眸中似有凉意闪过。奴这才想到求饶，立即像往常那样匍匐跪下，高呼：“陛下饶命，奴再也不敢了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陛下大手一挥，奴却迟迟不敢起身，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仅仅一瞬，陛下再次开口：“多大了？”

奴再次跪拜：“回陛下，奴刚过十五。”

“与容乐同岁，瞧着憨厚，便来朕身边伺候吧。”

此话一出，犹如九天惊雷，天大恩惠，竟就这般落在奴的身上，奴欣喜谢恩，余光瞥见陛下唇角上扬，那般好看。

那足以温暖世间的笑，奴记在心中，永难忘怀。

那时，奴并不知，这样的笑容与恩惠，仅仅是因与那个唤陛下“齐哥哥”的女子同岁罢了。

（3）

陛下不难伺候，奴做好份内事后竟也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。于暗夜中行走多年，陛下便似那天边挂着的孤月，给了奴光明与新生。

然而，陛下并不似奴所想那般快活，他总皱着眉，以至于眉心有着抚不平的褶皱。有一回趁着陛下沉眠，奴没忍住上前，为陛下揉搓几番，耐何毫无作用。

日子久了，奴才渐渐知晓，陛下爱之为何，痛之为何。

奴时常会想，以陛下之能，若非身体之故，必是传奇人物。

奴时常又想，若陛下心肠再硬些，那些难以言说的委屈，那些无法回头的憾事，那些逼不得已的错过，或许便不会发生。

那一夜，本该将太后余党伐尽，只因太后落下一滴泪，唤了声“我儿”，陛下便软了心肠。一念之差，造成此生遗恨，不知陛下可曾后悔过。

（4）

陛下亦有过快乐，他的快乐唯有那名唤容乐的女子能给。

若没有后来的几番浮沉，他们也曾是一对璧人。

容乐公主烹茶，陛下抚琴，茶烟袅袅、琴音缭绕，如今想来，这一方小室，便是陛下短暂一生中唯一的温暖了！

（5）

陛下说：“命从不分贵贱，活下去才最重要。”

陛下说：“生来为器，而后为棋，此生来去皆是伤痛，唯愿赌上时日无多的性命换容乐公主此生无忧。”

陛下说：“无须记得，只要她好。”

陛下说：“死后哀荣皆虚妄，无需奴为他陪了性命。”

奴的陛下，或许无法心怀天下，却竭尽所有，护得身旁之人周全。

有人说，他阴谋深沉，谋到最后，除了病痛他一无所有。

有人说，他计关算尽，算到最后，赔上的唯他一人性命。

有人说，他唯利是图，图到最后，利用的是他死后尸身。

（6）

烛火灭了，余烟熄了，奴的陛下不在了！

（7）

雨势愈大，奴的脚步愈快，陛下临终所求，终是未能如愿……